你不知道的 0427 阿里山森林鐵路事件

大鳥博德

大鳥日前因業務之需赴嘉義市探視 4 月 27 日阿里山森林鐵路事件發生當時在列車上服務的人員....

受訪的有從林務局退休再回聘的資深機車師，也有於阿里山森林鐵路回收公營後招考的年輕員工

經彙總事發當事人口述事發時的情節，臚列如下：

＝＝＝＝＝＝＝＝＝＝＝＝＝＝＝＝＝＝＝＝＝＝＝＝＝＝＝＝＝＝＝＝＝＝＝＝＝＝＝＝＝＝＝＝＝＝＝

當日列車上共有 4 名林務局嘉義林區管理處的約聘人員

列車編制為 1 部機車頭掛載 4 節車廂，在銜接第 2 部機車頭及第 2 組的 4 節車廂

當日發生事故之車箱即為第 2 組的 4 節車廂....

林管處人員的配置為前 2 後 2，前端為機車長及隨車員，後端為列車長及隨車員

當列車行經事發地點的描面路段時，林木落下砸在第 7 節車廂上，造成第 7 節車廂傾斜

但是在第 6 節車廂及第 8 節車廂的牽引力及扭力帶動下，第 7 節車廂並未立即翻覆

隨著列車的前進，倒臥在第 7 節車廂上的林木直掃第 8 節車廂....

想當然而第 8 節車廂的傾斜順勢又將尚未復正的第 7 節車廂再次反向傾斜

恰巧傾斜的列車位於橋面上，傾倒 90 度時未有地面支撐而造成翻轉，掉入坡坎中

車廂的天花板燈具的燈罩是玻璃材質，隨著車廂翻轉，重重摔落坡坎中的遊客一個個摔疊在一起

有的骨折、有的遭玻璃割破額頭深及見骨....一遍哀號

但是！當時並未有人死亡....

位於出事車廂段的隨車員回過神後隨即通知最前端機車頭的資深機車長

再透過無線電通報阿里山車站及監工區請求支援

緊接著，在這搶救傷患的黃金時間裡，現場是這般的情景....

除了維持機車頭調度的資深機車長外，其餘 3 位人員第一時間衝進翻覆的車廂搶搬傷患

受傷較輕微的大陸遊客自行爬上路面，前段車廂平安無事的大陸遊客則站在軌道旁圍觀

也有住在軌道附近的當地居民跑來看熱鬧，並不實地嘲諷正在搶救傷患的林管處人員....

一個疊過一個的傷患，幾乎都是老先生老太太，體重也不輕

受訪人員表示，一開始搬 1 個、2 個傷患還搬得動，接下來要 2 個人搬 1 個傷患，還未必搬得起來....

車廂裡，踏著傾斜的地板，踩著溼滑的血水，聽著悲悽的哀號，看著修羅的地獄....，手腳....越來越使不上力了

嘶吼著請求駐足圍觀的遊客或居民伸出援手搶救，卻得不到一丁點善意的回應，人人事不關己

就這樣眼睜睜看著生命悄然地流失，這就是第一線第一時間救難人員無奈、傷感的心聲

海鷗直升機是第一個抵達的救援團隊，無奈礙於地形地勢，吊掛救援的進度實在有限

直到阿里山車站及監工區的同袍抵達現場加入搶救的行列

從阿里山趕赴支援的林管處人員從台車上躍下，三步併一步地衝向現場搶救傷患

此時才有一二位大陸導遊加入搶救行動

對比一下站在軌道旁看熱鬧的遊客及當地的居民....人性！到底在哪裡呢？

被壓在最下層的遊客，在搶救進度不如預期的情況下，或被壓死，或被悶死，或因骨折刺傷內臟流血過多致死

素聞大陸遊客因為搶奪旅遊資源的關係對於不同省、不同團常懷有敵意

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此般不成熟的敵意竟然已經到了見死不救的地步

甚至在事後前往醫院探視傷患時，也對不同省、不同團的同胞漠不關心

當地的台灣居民因為長年違法經營野雞車載客上山，幾經相關單位取締

懷恨在心、幸災樂禍、對媒體造謠生事，這難道就是台灣人的炙熱人情

再回到當時那 4 位林務局的員工身上

訪問當時看著老經驗的機車長透露出滿是不捨及毀恨的情緒

半夜夢醒時分總想著，當時若再開快一點又或是駛稍慢一些，是否就可以避免死亡的慘劇

開快一點可能閃得過，但如果沒閃過，傾倒的列車數量及導致的傷亡可能更加劇烈

駛慢一些也許來得及停車，但如果來不及，機車頭出軌就有可能禍及到所有的車廂

另外 2 位第一時間搶救傷患的年輕隨車員則是很明顯看得出驚魂未定

渠等家屬擔心受怕的程度絕不亞於大陸遊客的親人們

年輕的隨車員表示，在支援人力到場之前，如果大陸遊客或當地居民願意投入協助搶救的話

遊客死亡的慘劇極有可能能夠避免

在慰問期間，明顯可以看出這幾位救難人員心理承受極大的創傷

時而表情呆滯，時而眼神漂移，令人心疼不捨

每個人員都表示有食不下嚥、夜不成眠，腦中不時浮現當天慘不人賭的景象

將心比心，今天如果是我在現場，我會如何？能否做到如他們一般奮不顧身....

嘉義林區管理處並已聘請專業的心理醫生定期駐局，提供相關人員諮商服務

當天大鳥對著第一個投身就災的年輕隨車員說到：

「你們經歷了絕大多數人們終其一生也不會遭遇的劫難，要告訴自己救人即是功德，無奈的是個人的能力有限

既已盡力便無須失意，更莫悔恨，你們都是這場災難的英雄！」

直至訪視結束離開之前，眾人的目光始終難以離開這些無名的救難英雄....這些綻放人性光輝的真實英雄

＝＝＝＝＝＝＝＝＝＝＝＝＝＝＝＝＝＝＝＝＝＝＝＝＝＝＝＝＝＝＝＝＝＝＝＝＝＝＝＝＝＝＝＝＝＝＝

回程前往高鐵站的路上，嘉義林區管理處的人員告訴我們，事發當天林務局高層即下達指示

每一位傷患至出院前，都須有一人次林務局人員 24 小時陪伴服務

甚至赴台的遊客家屬也得要受到妥善的接待

據聞有昏迷住院的大陸遊客醒來後得知當天的情況，並發現有林務局的人員隨侍在側

不僅是傷者，連家屬都很驚訝：「你們台灣人竟然能夠做到這樣的地步！」

其實這些林務局的人員也非自願，但都做得很甘願，甚至有人 3、4 天都沒回過家、沒洗過澡，就是為了做好

這一次的事件在各家媒體的報導都只有短短的 2、3 天，因為沒有血腥的材料可爆

因為人謀不臧是假的：第三方專家學者證實是蟲蛀惹的禍，天災也

因為超速行駛是假的：每部機車頭都安裝有行車紀錄器，記載時速

因為乘客超載是假的：一節車廂上限承載 80 人，那天根本沒坐滿

事後，林務局更忍痛做出決定，計畫將較靠近軌道的二側國寶木、百年木砍掉，以避免類似情節再發生

以上總總，都不會是媒體喜愛報導題材

希望藉由大鳥不專業的陳述，讓更多人知道這些不為人知的內幕

也希望難得從虧損連連的 BOT 廠商回收國營的阿里山森林鐵路能無止盡地在山野間奔馳

更希望有朝一日這條饒富歷史風韻，滿載國家記憶，創造人們回憶的高山鐵道，能夠名列世界文化遺產

「它」，需要更多人的支持與愛護。